國旗事件之省思

中華民國國旗Red Hat 在他們的 8.0 版 KDE 當中, 把我們的國旗給拔了. 許多人寄出抗議信件; TLUG 也張貼 抗議網頁. 一開始 rh 透過工程師從私人信件中發表一封毫無誠意的回應, 既不能代表 rh 的官方立場, 也沒有表示歉意, 更不打算有任何實質的改變. SLAT 的監事 ghost 於是呼籲抵制 8.0 以後的產品, 並再寫一封 抗議信. 後來 rh 悄悄地將 KDE 當中所有的國旗都拔掉, 仍舊不願意正面回應. 從這件事裡面, 我們可以學到什麼? 接下來, 有那些事情值得我們做? 以下是我的心得.

自己的權益, 要靠自己發聲或以行動維護. 事隔多日, rh 刪除所有國旗, 當然是抗議所引發的. 不論我們對此結果是否滿意, rh (或其他跨國公司) 將來再面臨壓力要做一些有損臺灣的舉動時, 必將因此而先三思. 如果沒有抗議, 就是在暗示侵犯權益者可以對我們予取予求.

我們可以希冀網路與 Linux 的盛行, 將有助於促進中國的自由民主化. 或者說, 看著一個不自由的社會推行自由軟體, 我們可以期待未來他們內部會有很多很多令人哭笑不得的衝突與矛盾即將發生. 我本來寫了一篇盡力不挑起統獨議題的稿, 希望爭取中國自由軟體社群的認同; 不過去逛過他們的網站後, 終於瞭解到這是癡人說夢. 現在的中國, 就像二三十年前的臺灣: 在一般民眾心中, 民族主義的重要性遠遠在民權主義之上. 而中國政府對於言論自由的限制, 更會影響眾人表達的勇氣. 即使有少數人認同這樣的稿, 他敢公開稍微表示支持嗎? 臺灣這邊有一些人炮口對自己; 中國那廂卻是炮口一致對臺, 這並不表示抗議行動是少數人的意志, 而是更突顯了兩地言論自由水平的巨大落差. 可惜有許多大陸同胞看不到這點. 從他們的觀點來看, 這次 Linux 的政治價值正好與它的經濟價值一致, 都對他們有利 -- 「政治正確」 恰好遮掩住他們的視線, 形成盲點. 而我們這頭, 如果願意將統獨/國旗/政治/國家民族大義暫且擺一邊, 卻正好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集權政府推行自由軟體的矛盾, 以自由軟體之名行壓迫自由之實的荒謬. 當中國有越來越多人能夠深入瞭解自由軟體, 看到藏在膚淺經濟價值之下的深層價值觀時, 我們很有理由樂觀期待自由軟體運動將與中國民主運動結合. 期盼有一天, 中國同胞們可以透過自由軟體觀念的薰陶, 終於體認到臺灣是中國自由民主化的示範與希望, 這樣的發展不論是對中國人民或臺灣人民都將是好事, 不論是統派或獨派都應該支持.

我們的大部分精力, 不必再浪費在與 rh 交涉上頭. 如果讀者也認同筆者的看法, 認為抗議行動所具有的保護未來權益功能遠大於 「取悅自己」 的功能 (白話文就是 "爽" 啦) , 那麼我們應該認真思考: 下一步該怎麼做才能更接近目標? 而不是抱著第一步的手段不放. 抗議既已提出, 保護未來權益的初步目的已經達到; rh 的反應我們當然不滿意, 但是繼續與 rh 交涉, 認真地盼望他們道歉/回收產品, 並不實際. 設身處地, 想想你如果是賺錢第一的 rh 老闆, 你會怎麼做? (請抬頭看看當初逼你做這傻事的胖虎) 請注意: 我們不是從道德的角度討論: 這個自由軟體盟友, 他應該怎麼做比較好, 而是從攻防戰的角度討論: 這個已淪為打壓自由工具的卒子, 它比較可能怎麼做. 我們繼續再認真與 rh 交涉, 能期望替臺灣帶來什麼? 非但所得可能很有限, 甚且可能有所失 -- 特別是如果交涉過程當中我們一再誇大我們將採取的抵制措施, 把一些做不到的事掛在嘴上, 例如要讓 「臺灣不再有人使用 Red Hat」, 例如要 「全世界一起抵制 Red Hat」. 說這些話當然會造成我們未來的損失: 黔驢的狠話說得越滿, 只是益發突顯它踢腿功夫的有限. "小王子" 書中的某星球國王懂得 「只下別人可以遵從的命令」; 我們是否也應該 「只下自己可以遵從的命令」 呢?

證嚴法師說: 「生氣, 就是拿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 rh 對不起我們, 我們拒用 rh, 正是這句話最佳的實例. 我還沒有做好全盤接受法師教誨的準備, 就此原諒 rh (顯然離開悟還很遠 :-), 所以即將開始辛苦地再找另外一個值得推薦的 distribution. 不過法師的話也提醒我們: 可不可以換個角度看這件事? 例如 別人的錯誤可否轉化為對我們的助力?

拒用 rh, 有助於挑戰臺灣的盲從文化, 有助於建立尊重多元的價值觀. 臺灣目前自由軟體使用者的人口尚少, 在一傅眾咻的環境當中還能夠堅持使用 linux/*bsd 的人, 多為有獨立思考判斷能力者, 沒有盲從的問題. 然而將來更多的一般大眾開始接受自由軟體時, 恐怕很難避免臺灣顯著的一窩蜂盲從文化 -- 就像現在不問青紅皂白一味 (是 "一味" 沒錯; 不是 "一昧") 追隨微軟辦公室軟體升級的腳步一樣. 如果我們先驅者只舖 redhat 一條路, 更難期待將來的追隨者可以尊重多元. 國旗事件正好令我們調整步伐, 多注意其他版本, 預先將雞蛋分散開來放在不同的籃子裡. 耳聞 CLE 的幾位大大們已經開始推廣 Debian; 老人家們 (我啦) 考慮回流向 slackware; 習慣 windows 親和力的學生們有更多理由說服我們用 mandrake; 還有一些朋友也抓住機會介紹 bsd; ... 一時之間臺灣的弱勢自由作業系統的競爭舞臺突然擴大許多倍. 另一方面, 抵制行動不可能徹底, rh 的新版依舊會有人用 -- 想想成本優先的企業界, 想想一紙 rhce 的效力. 促成多元化及對他人不同選擇的尊重 (包含礙於包袱, 繼續使用新版 rh 的人; 包含為了生計, 繼續留在臺灣 rh 的工程師), 何嘗不是國旗事件的正面影響呢? 把時間精力花在尋找/壯大/推銷可以替代 rh 軟體及認證的方案, 加強非 rh 版本的教育訓練, 不但是化自我懲罰為自我提升的思考方向, 同時也是對 rh 表達持續, 長期抗議的最具體方式.

[臺灣政府應該放下放大鏡, 從經濟以外的觀點著眼]

也許可藉此機會施力, 令政府看到自由軟體運動皮毛以下的部分. 行政院找來 NICI 推動 "Linux 產業", 在我看來固然比完全無動於衷要好一些, 卻離真正的重點遠得很. 想掌握自由軟體運動對國家的影響, 卻將目光焦點集中在 "如何振興 Linux 產業" 就像是拿著放大鏡用力看冰山浮出水面部分, 的一丁點角落. 姑且不談自由軟體淨化人心的社會影響, 政治人物怎麼可以沒有注意到: 自由軟體的自由/平等/人權精神, 對同樣強調自由/人權的臺灣有多麼大的政治助力? 自由軟體在國旗事件當中雖然變成中國用來打壓我們的工具, 我們又何嘗不能拿國旗事件來敲醒眼中只有經濟的政治人物 $_$ ? 筆者不想涉入政治, 只能三言兩語帶過; 但懇求重視自由/人權, 又願意發揮政治影響力的朋友 (特別是立法委員周圍的朋友助理們), 請仔細思量這其中蘊藏的許多值得發揮的議題. 不論您是統派或獨派, 支持泛藍或泛綠, 只要您的動機是希望更多人 -- 包含大陸同胞 -- 享受自由民主安定的生活, 而不是只為了爭權奪利, 都可以看得見這些議題的.

國旗事件更突顯了多元/充滿選擇的自由軟體市場下, 消費者的優勢: 如果類似的事件發生在 MS Windows 作業系統上, 我們有退路嗎? 我們能夠改用其他廠牌的 Windows 嗎? 或者發生在 MS Office 上面呢? 我們能夠拒用 MS Office 嗎? 如果我們堅信作業系統必須使用微軟牌, 如果我們堅信文書處理軟體必須使用微軟牌, 那麼下次中國向微軟施壓 (而且以他們即將大力推廣 Linux 的趨勢來看, 他們手中確實掌握向微軟施壓的籌碼) 在中文版 Office 上面掛五星旗, 並稱臺灣為中華人民共和國的一省時, 我想請問勇於抵抗中國政治打壓的泛綠陣營, 以及勇於挺身保衛中華民國國旗的泛藍陣營: 你們可有對策? 還是要一邊用掛有五星旗的 Word 寫文章抗議, 一邊繼續散佈這最新版, 與舊版不相容的 .doc 檔, 幫忙將最新版的 Word 及上面的五星旗強迫送上每位閱讀你文章讀者的桌面? (2002.12.29 加入此段)

國旗事件, 是中國政府透過 rh 這個大煙斗在對著我們呼二手煙. 吸進二手煙而不反抗, 將來吃更多虧的時候, 旁人還以為我們心甘情願. 既已反抗, 仍感屈辱, 於是抓著口不能言的加害工具對它生氣, 告訴它如果不賠罪就要將我身體裡面每一顆尼古丁分子都呼出來, 聽起來有點傻. 把有害分子呼出來, 這是一定要的啦; 但是做這件事情的時候, 應該調整我們的心念, 多為自己的好處著想, 少為他人的過錯嘔氣. 何妨把事件與工具拿來好好利用一下, 透過煙斗把自由民主的潔淨空氣分享給大陸同胞, 說不定可以讓胖虎變成好人, 讓我們更加健康有活力. 希望接下來在 slat-talk 與 bbs 上看到的討論, 少一點對 rh 的怨氣, 多一點回答 「如何推廣替代方案?」 (比本文所談更) 具體的點子. 且讓我們停止生氣, 開始運氣, 把別人對不起我們的錯誤拿來成就自己吧! 中華民國國旗